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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1日 星期六

有能力的中醫師就不該要病人求診西醫?異位性皮膚炎疑似類固醇戒斷 - 我的掙扎

作者:黃于家








此一青少女異位性皮膚炎患者,自小即發病,一開始病灶僅限於關節,斷續服用科學中藥,然控制效果不理想,升上國中後,開始持續塗抹皮膚科診所開的類固醇藥膏,時間達一年半,由於藥膏為分裝小罐,故不知其品項及強度,只覺得藥量越來越重,但病灶範圍卻越來越大,月經也已經好幾個月沒來了。


異位性皮膚炎,疑似類固醇戒斷


兩個半月前,類固醇藥膏用完,由於感覺療效越來越差,故自行停藥,也不再回皮膚科看診。

停用類固醇藥膏後即發生嚴重戒斷反應,這段時間患者並未求診任何中、西醫,而是借助印度脈輪療法。

初見面時,全身皮膚暗沉,體無完膚,浮腫滲液,眼睛幾乎無法睜開,美腿變成小象腿,膝蓋後緣更因腫脹皮膚破損,只能持續彎曲膝蓋,以免站直時牽拉皮膚引發劇痛。

全身皮膚嚴重受創,輕輕觸碰都覺得疼痛,連衣服都沒辦法穿,學校課業也只能完全暫停,每天足不出戶。

正值盛夏,患者卻穿著長袖長褲還冷得不停發抖,雙手冰冷,但身體滾燙,皮膚有燒灼感,除了腫脹、脫屑、滲液、泛紅外,還伴嚴重搔癢及感覺異常,臉持續有被頭髮掃到的異常感覺。

排汗功能也受損,僅人中能少部分出汗,出汗時皮膚劇烈刺痛。


皮膚受傷,傷到的絕對不會只是皮囊


外表上的改變使人際互動產生障礙,無法控制地搔抓嚴重影響自我評價,情緒焦躁憂鬱,時常於看診時情緒崩潰,痛哭失聲,看到患者這樣我也很為她難過,所以我盡可能刻意排開其他病人,留最少一個小時的診療時間,並且每次都詳細比對患處治療前後的照片讓患者安心。

求診中醫後,極度怕冷的情況不再有,流汗漸趨正常,胯下和腋下也開始能出汗,流汗後的刺痛感以及臉上異常感覺皆不再有,搔癢以及浮腫滲液明顯減緩,從小象腿又回歸到美腿,穿衣服也不再那麼不舒服,漸漸開始能長時間出門活動。

更振奮的是,看診兩個月後,停了半年的月經也終於來了。

關於類固醇戒斷及類固醇上癮的中醫治療實例,請見這裡這裡、及這裡

其他異位性皮膚炎患者治療實例,請見連結。







看診 7 周後,皮膚病灶停止進步


中藥經方治療前 7 周,在未使用任何外用藥的情況之下,皮膚進步非常顯著,但之後的一個多月都處於停滯的狀態。

雖然停了半年的月經來潮是身體運作趨於正常的好消息,但我仍有些擔心,畢竟病況已經嚴重影響患者身心和日常生活,我也擔心皮膚停止進步會耽誤患者的復學計畫。

私下請教別的中西醫師也都認為應該要更小心謹慎,故囑患者求診醫學中心皮膚科,看是否只是單純的類固醇戒斷或是有其他重大疾病。

這次求診的經驗並不愉快,因為看診的皮膚科醫師對於患者的病況並不熟捻,僅發了轉診單,患者及家屬認為醫院氣場太亂,所以拒絕再度看診,我轉而請患者去皮膚科醫師推薦的可以信賴的皮膚科診所,但還是被拒絕。

由於患者持續大範圍脫髮,治療後期體脂急速下降、體重減輕,我也要求患者求診免疫科,不然最起碼去檢驗所抽血檢查,但都被拒絕,認為只是單純減少澱粉後的結果。








如果不只是類固醇戒斷,而是其他重大疾病呢?


對於我不停催促抽血檢查及求診皮膚科確診病名,患者及家屬感到不認同,質疑西醫診斷難道會影響中醫的治療方向? 並且用網路上查到的資訊告訴我這就只是單純類固醇戒斷。

我尊重患者的意見,也很遺憾無法讓患者信服,但不代表我認為上網搜尋能取代醫師看診。

網路上的確能提供無限量的資訊,這會讓人有一種專業的錯覺,但未經處理思辨的資訊並不等於專業或是能力,誤認這樣的搜尋就能自己當醫師診斷自己,未免太過大意。況且網路上的搜尋比較傾向於先決定好自己想要相信什麼,然後只是再去網路上找證據,所以搜尋到的也只會是你想看到的(詳情請見《專業之死 The Death of Expertise》)。

關於我對中醫 DIY 的想法,請見這裡

如果診斷出來是其他重大疾病,若還耽誤到患者病情,這樣的結果誰能承擔呢?拍胸脯打包票包醫,而且要你千萬別去看西醫的中醫,是真的為患者好嗎


為什麼西醫診斷對中醫治療有幫助?


我們畢竟是活在資訊發達的 21 世紀,與古人單純用中醫治病相比,多了整理詳盡、清楚明確的西醫知識可以使用,並不需要劃地自限。

這個患者正是在乎外表的年紀,目前的病況已經嚴重影響到她的生活,所以我真的無法雲淡風輕地看著病人一個月沒進步,然後說反正就只是還在類固醇戒斷,我知道有的同業會在病人數個月沒進步的情況下,跟病人說就只是還在戒斷,中藥繼續慢慢吃。

但我希望用更小心謹慎的態度面對,因為外表的改變,會對內心自我評價和社交生活造成一定程度的創傷,影響的可能會是一生,不容小覷。

中醫治療當然不是依據西醫的診斷碼來決定處方,但是借助西醫皮膚科的精確診斷,可以讓我更明確知道預後會是怎麼樣?病程是怎麼跑?知道現在皮膚病灶進步的停滯究竟是否需要擔心或者只是一個過渡過程?而這些資訊,對中醫的治療可以有很大助益。

我請患者同步求診西醫皮膚科的治療實例,還可見這裡

而不是要冀望從把脈去追問是哪個臟腑出了問題?畢竟現在的膚況的確很可能是外用類固醇的後果,不單純只是身體本身的問題。

況且,說得一口好病,跟實質上會治,這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就像地下電台的主持人,又真的哪個有臨床經驗?

關於我對把脈的想法,請見這裡

經過多次溝通,患者還是斷定目前身體會這樣就是西醫害的,所以拒絕任何西醫診察,一定要純中醫治療,並且認為身體就是一個活動的機體,只要經過調養,就一定能恢復健康的樣貌。

很遺憾,我已經盡了全力,但還是沒能說服患者我的想法,並且把病情處理地讓雙方都很滿意。

感謝患者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是願意讓我以她的狀況為例,跟大家闡述為什麼我認為適時的西醫診斷和抽血檢查對於中醫診療是很有幫助的。

很抱歉,孩子,我沒能陪妳到最後。